这事过去良久, 邢姐本已渐渐忘却。此番被问到又逐渐回忆起当日种种, 尤记得当日被骂”出车祸全家死”, 立时吹鼻子瞪眼, 站起来怒气冲冲道:“都怪贱人乌鸦嘴。”
宋书明忧心忡忡问林愫:“是不是真的有你们同道中人乌鸦嘴, 能够隔空诅咒啊?”他后背一个颤栗, 与林愫相处久了越发觉得这个世界未知的因素太多, 但想到有人也许靠着一张嘴就能取人性命,还是觉得骇人至极,半点安全感也无。
林愫苦笑一声:“邢姐信口胡说, 你也跟着发癫不成?除非和邢姐吵架的大姐是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否则哪有开口骂人就能把魂魄勾去的?”
宋书明开车带着林愫去了光谷广场。那几个衣物捐赠箱做成明黄雪地靴的样子,十分显眼, 两人询问了经常来收衣服的志愿者, 很快就打听到那晚与邢姐吵架的是谁。
那大姐姓孙,是海宁皮革城里一位商铺老板娘, 早年在浙江做生意, 后来跟着丈夫搬到了武汉, 家里几千万的生意, 好几间铺子, 一儿一女, 为人乐善好施,几个志愿者提起她来,都交口称赞。
那晚孙老板娘与邢姐吵完架之后, 很是生气, 第二日专门找到他们志愿者这里,要求他们重新修整捐赠箱,杜绝偷盗衣物的可能性。
有志愿者面露难色说出经费问题,孙老板娘一拍胸脯,大手一挥,说整改费用由她负责。志愿者们这才层层上报,正等着协会批复整改方案,好改良捐赠箱。
也是恰好因为这件插曲,宋书明和林愫问到志愿者,他们即刻就知道那晚与邢姐发生口舌的就是这孙老板娘。
两人连忙又开车,从光谷广场赶往龙阳大道,找到孙老板娘开的店。
孙老板娘生意做得确实红火,几家店铺一字铺开,从皮衣皮鞋到箱□□具一应俱全,林愫在店中转了转,拿起一件皮衣摸了摸,皮革光滑澄亮,上手柔软细腻,再一翻价签,要小一万人民币,吓得她立刻把衣服放了回去。
营业员倒笑意融融迎上,说:“价签都是原价,看上了可以打折。”
宋书明上前,豪爽出声:“一次买五十件以上,你们打几折?”
营业员一惊:“先生什么时候要?这个我需要打电话请示一下我们老板娘。”
宋书明大手一挥:“你们老板娘在不在店中,叫她出来跟我面谈。”
营业员果然几个电话打给了孙老板娘,生意人都很勤恳,听说有大生意上门,没过多久就到了店中。
孙老板娘年约五旬,生得圆团团喜洋洋,乍一看完全不似生意人,穿一件火红连衣裙,手上拎一只黑色皮包,无名指上戴着一只硕大的钻石戒指,看上去就价格不菲。
孙老板娘笑意满面,似是半点不在意宋书明和林愫身着寒酸,客客气气将两人引进店后面的办公室坐下,又吩咐营业员倒水倒茶。
待一切收拾妥当,她才沉沉稳稳开腔:“我们做皮衣的,夏天里折扣都比较多,看上哪个款式,想要个几件,价钱我们都好商量。”语气虽然温和,但是气度丝毫不减。
宋书明见她性格爽利,开门见山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孙老板平日乐善好施行善积德,求您这次能救我兄弟一命。”
孙老板娘眉头一动,只当是宋书明要开口借钱,眼锋扫过去,目光了就带了两丝鄙夷。
宋书明半点不怵,施施然继续说:“一个月前,我兄弟方宝刚坐一辆出租车,出了车祸。明明是这司机自己有问题,却赖我兄弟,根本就是要讹钱。”他三言两语,避重就轻,把一桩死了人的车祸案子说得像是经济纠纷。
孙老板娘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一家多日寻找目击证人未果,却打听到那司机和他老婆平时为人缺德,还曾偷盗捐赠箱内衣物,我们想问问您是不是有这回事?如果是真的话,上到法庭也能对法官讲,这一家子品行不端,他们的指控不可信。”
孙老板娘恍然大悟,这才知道宋书明找她原是为了几个月前她在捐赠箱前捉到的那对贼公婆!听闻贼公婆不仅仅盗窃衣物,还车祸讹人,孙老板娘登时气愤填膺,将当日情形全盘托出。
原来孙老板娘常有捐赠衣物习惯,家人穿旧或穿小的衣物,都定时整理好打包捐赠。
前些日子她交由保姆一包衣物去捐,隔天却突然惊觉那包旧衣物中夹杂了一件价值不菲的皮衣。她连忙联络日常打理捐赠箱的志愿者,开箱之后却发现那件皮衣,连同她捐赠的其他一些衣服,居然都不见了。
捐赠箱每周日开箱,一周才开一次,衣服自然不是被志愿者拿走了。她初时还曾怀疑家中保姆,偷偷遣人跟随几次,发觉保姆行事无恙。
孙老板娘这才怀疑是有人趁夜从捐赠箱中偷拿衣服。恰好那晚她在光谷宴请客户,晚饭之后鬼使神差想去捐赠箱边看看,偏偏就是那晚,看到了来偷衣服的刑姐夫妻。
孙老板娘与他二人大吵一架,事后便去找志愿者调整捐赠箱。这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如果不是宋书明与林愫这次找上门来,她一早也将这事抛诸脑后。此时回忆起邢姐嘴脸,仍有些怒意难平,愤愤然半响才渐渐平息。
林愫扯扯宋书明,事情如今已经搞清楚,看来和孙老板娘没甚关系,他们也该告辞走人。
宋书明却坐定不动,一面附和着孙老板娘吐槽贼公婆没公德,一面装作不经意问出一句:“您误捐的那件皮衣,很贵重吗?”
孙老板娘一愣,似是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半响才答:“说贵,也就一般吧。七八万总还是要的。”
宋书明丝毫不放过,继续追问:“这么贵重的衣服,怎么会与旧衣混在一起?不应该挂起来好好保管的吗?”
孙老板娘脸一沉,含含糊糊说几句样式老气款式过时云云。
这次就连林愫也看出不对。两人告辞出门,走出不远,林愫转头对宋书明说:“看来这件皮衣,很有些文章。”
宋书明颔首:“是的。什么样的皮衣,能够价值七八万?如此贵重的皮衣,不好好收起来,反倒和旧衣放在一起?最奇怪的是,这样一件衣服,说丢也就丢了,甚至连偷衣服的人都找到了,却丝毫不提衣服的事情,看起来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这又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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