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愫再也忍耐不得, 握紧桃木剑便要冲去, 被宋书明攥住手腕问:“不是幻象?确定吗?”
也对, 刚刚才见识过白骨梨埙, 保不齐此时又出什么幺蛾子。
她定一定神, 从随身的麻布小袋中, 接连抽出几张黄纸符, 指尖轻轻一捻,蓝光幽幽窜出,将黄纸符燃烧成灰。林愫举起手腕, 指尖符灰抚过眼帘,腕上引魂铃上贴在眉间,半响不语。
眼见远处火光越来越暗淡, 宋书明心急如焚, 忍不住开口催促。
林愫:“不是幻像。”
詹台瘫倒在地,想必是下午就已经遇险。他独自一人, 不知经过多少次顽强抵抗, 才能坚持到现在。方才詹台努力施法, 化出明火, 此时必是在期待他们前来营救。
宋书明和林愫不能也不愿再观望, 两人对视一眼, 疾步朝忽明忽暗的火光跑去,心中不断祈祷詹台能再撑一阵。
明火越来越近,詹台身形更显清楚。
他倒地之处, 恰在几座形状各异的雅丹中间。四五座柱状高大雅丹, 把他围在中间,遮蔽得很是隐秘。如果不是刚才詹台放出明火,旁人很难发觉。
宋书明步伐快,率先赶到。他此时已无怀疑,几步跑到詹台身前,俯下身来扶起他。
詹台全身虚软无力,软绵绵像是肉泥一般瘫在地上。宋书明握住他手臂,想将他手臂绕过自己脖子,试了几次却不成功。
宋书明低头一看,这才发觉,詹台双手被一条黄色麻绳捆绑起来,严严实实,手腕上勒出一条条红印。
宋书明吓一跳,弯下腰去解那绳子。
这个姿势,他耳朵恰好贴在在詹台嘴边,便觉詹台口中像有气流一阵阵吹出。
宋书明隐约觉得不对,好像自己忽略了什么,停下动作,转过脸来紧紧盯着詹台。
詹台脱力靠在他身上,眼睛半睁半眯,嘴唇一张一合,像在重复同一个字。
电光火石之间,宋书明骤然明白。
詹台不是在吹气,他是在努力说话!
他双手被缚,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刚刚又怎么可能捏诀放出明火吸引他们注意?
放明火的,压根就不是詹台!而这里,从头到尾就是一个设置好的陷阱!
詹台嘴里说的那个字,分明就是:“跑!”
林愫恰在此时赶到,将将迈步要进这雅丹圈之中。宋书明猛地站起身来,冲着林愫大喊一声:“快逃!”
却已然已经来不及了。
戈壁滩上的沙子像河水一般流动起来,霎时淹没宋书明和林愫的脚踝,不停向上蔓延,几秒钟内就埋过了膝盖。宋书明挣扎中仍想抽脚,沙阵却越陷越深,不过片刻就已经没过宋书明的腰间。
宋书明抬头深深看了林愫一眼,她情况比她略好一些,流沙仍只没过脚踝。就在此时,围着他们的柱状雅丹像活了过来,向他们急速靠近,又铺天盖地砸了下来。
宋书明来不及反应,失去意识前最后一刻,只记得自己拼了命扑向前方,抱住林愫,将她细细密密护在了身下。
宋书明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黑暗寂静,身下潮湿泥泞。他四肢酸痛,头晕脑胀,挣扎起身,眨了眨眼睛,方才适应黑暗光线。
他此时像是独自在一个洞穴之中,洞壁湿凉,宋书明四周摸了个遍,却没有摸到出口或是窗户,不知自己是如何到这洞穴中来的。
惊慌或者惊恐倒说不上,他此刻满心都是担忧,不知林愫身在何处,不知林愫是否安好无恙。
宋书明平复了一下心情,又在身上摸了一遍。手机、手电、随身带着的小军刀都已经不在了,倒是林愫挂在他腰间的桃木小棒槌还在。他将小棒槌取下,紧紧贴在掌心,像仍能感受到她残留的余温一样。
隔了不知道多久,突然听见一声推拉的声响,一片白光骤然洒下,刺得他睁不开眼。
宋书明知道他是怎么到这个洞穴里的了。洞穴的开口,在他头顶。
他略闭了闭眼,再睁开眼,便看到头顶上面开了一个小门,门口一个人影,正向里面探头探脑。
宋书明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他想到谁,也没想到门口那人竟然会是他!
那分明就是詹台!
生龙活虎,洋洋自得,哪里有一丝脱力软弱的样子。
“是你!”宋书明怒意滔天。他和林愫为了营救詹台连夜奔波,却万万没有想到到头来,竟然会是他们如此信任的詹台,设下陷阱诱捕他们。
宋书明咬紧牙关,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詹台,林愫在哪里?”
那人却噗嗤一笑,他一出声,宋书明立时察觉到了不对。
这人声音嘶哑暗沉,明显处于男性的变声期末端,已近成年人的年龄了。詹台与他们相处多日,声音明明一直是小男孩的清脆悦耳。他面容虽与詹台十分相似,但是仔细看来却仍有细微不同。詹台眉毛细长娟秀,这人眉毛粗犷许多。詹台左颊下方一个若隐若现的酒窝,这人却只有一点黑痣。
更重要的是,詹台神情坦荡洒脱,此人却邪佞阴沉,面容相似,气质却迥然不同。
那人怪笑一声,开口道:“他跟你们说,他叫詹台?”
“也对,詹字,上厃中八下言。左言右台,就是一个字,诒。”
“我弟弟陆诒,听说这几日,和你们关系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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