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学室被中途部落传为最诡异的地方,但是林并没有觉得有那里有什么奇特,不过也是普通的红土房间。不过这个老师有点特别,至于哪里特别却也说不出来。
老师面无表情,但是林总是觉得他在笑。老师翻开一本书,诡谲的兀自诵读,全不管林一句也没有听下去,只是东张西望。等林看够了,林再看那老师,似乎只是自己读书,林想起齐子的话,所有祭魂师都是奇怪的。
老师读完书,开口问林,“我读的你听懂了吗?死亡是什么?”
林一句话都没有听懂,她茫然的站着。忽然意识到偌大一个屋子,四壁满满格子里放着的,竟然都是浅蓝色的罐子。林子这次意识到,这是放蓝罐的房间。她心里升起莫名的情绪,反问道,“我死了会被放进蓝罐吗?”
“灵魂各有所归,我们只盛纳需要我们安置的。”
林想了一下,其实自己离开文明世界,也就是死了一般了。死亡根本就不是什么,她说,“就是放下,不要所爱的了,不关心最重要的了。然后,一万年对于死去的就是一瞬,而一瞬也就是一万年。”
我们来到这里,从无到有,和这里建立关联。我们去体会,去爱,去拥抱,融入到这里。我们离开这里,从有到无,舍弃所有的关联,放任他们自己去生活。从本质上我们害怕的并不是死亡,我们害怕的是离开熟悉的地方,离开爱着的人,独自一人去那不可知的境遇,没有人告诉过我们死后的世界。而告诉我们死后没有世界的那些人,则是用彻底的终结来恐吓我们,让我们惧怕失去。
至于死亡的疼痛,倒未必大的过生活中的疼痛。
老师做了一个笑得表情,林却并不觉得他在笑,老师说,“祭魂师的职责就是帮助他们放下,如果死亡是命运,与其惊恐面对,不如坦然享受。生命的衰竭之所以痛苦,是因为对悲剧结局的预期,是对即知的牵挂,不如放下,自然安息。”
林说,“如果是杀手劝别人安心去死,那是不是有假慈悲的嫌疑。”
老师答道,“万物有灵,相食相生。”我们杀死他们并非为了炫耀自己的力量,那只是自然的因循,生存的需求。我们杀死他们但是并不敢污辱他们,我们的祭奠是为了表示彼此的尊重。”
林有着做祭魂师的天赋,那是对死亡的理解,对生存的感知。有时候不必要去想前世今生,只要去相信,生是生,死就是死。
生死如一切事物,平常平淡,对生死的感情也如一切情感,真实真诚。无需恐惧更无需喜悦。
林很快学会了对各种生物的祭语,祭语就是在他们死前安慰他们的话。林问,“为什么没有给中途人自己的祭语?”
老师说,“中途人用自己无憾的一生做自己的祭语。”
林问,“为什么没有人类的祭语?”
老师说,“我们不知道应该如何缓解人类对死亡的恐惧,不知道该如何劝他们放下对杀死自己的人的仇恨。”
林说,“你说对了,人类没有祭语。”
林有做祭魂师的天赋,却缺乏做祭魂师的体力。比如,要让她爬上角兽就是一件很难得事情。她练习攀岩,挂在半空上既不上也不敢下,泪眼汪汪得喊道,“老师,救我!”
老师倒是很从容,只是看着林挂在半空。整整半天,林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叫道,“老师,我是真的不敢,你再不救我下来,我就要掉下去摔死了!你也不想看着这么有祭魂师天赋得一个人在第一节课就摔死吧。”
老师终于在下面开口了,“如果我能爬的上去,我就去做祭魂师而不是做教师了。”林听完一个手软摔了下来。还好本来也没有爬多高。
老师很无奈,“你必须要学会,听到没有?如果你也做教师的话,我们两个教谁呢,已经好几年没有学生了。”
……
林相信了齐子的话,所有祭魂师都是奇怪的人。虽然他还只是祭魂老师。林说,“放心吧,老师,我一定会爬上去了。”话虽如此说,林心里并没有什么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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