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的相片因为经常抚摸,有些黑色的地方便也开始泛白了,指尖未及触碰,便蜷缩回来。果然对于美好的东西,越是贪恋,就越是不能够长久。
任何东西,也都不是一成不变的,说不定哪一天,哪件事,就能使黑变白,也说不定哪一天,哪件事,就会让白成黑。以往她的贵人,如今要靠她来救。
随着滴答声,时分针映入眼帘,零点十分。很晚了,今天不会有人来了。
这个澡洗了很长时间,浴缸中的水寻着出口辗转急流,从今以后,明珠与风月场绝缘,却陷入了更深的漩涡。
她不知这水最终会流向何处,正如她不知日后她将何去何从。
丝绸睡裙裹挟着氤氲水汽,里面更藏着春光无限。纤纤玉指抚上镜前的花容,一阵黯然。
倾国倾城又如何?若能天随人愿,宁做卢家莫愁。
门吱呀一声响了,来人未着外套,只一件白色衬衣,微微敞着领口,在暖光照耀下更显闲适。
卸了妆的女人,好比卸下了一身防备,嗔痴喜怒皆源自本心,再无从掩饰了。
来人正了身子,快步疾走,直将大掌扣入美人玉颈。
他发现了!他什么都知道了!发现她受了伤,更知道她接近他的目的了!是啊,在上海滩,又有什么,能瞒过向先生?
“向……向先生,”明珠顿觉呼吸困难,喉头发紧,不禁咳了几句。
面前的人却一脸云淡风轻,似在捻捏一只微小的蝼蚁。
“窗开着,要着凉了。”凉风盈满了裙,掠过单薄的脊背,明珠方缓过神来。
那人笑眼盈润,温热的掌扣在她耳后,拇指轻抚过浴后她绯红的脸颊。
幸好只是幻象。
恍惚间,他已去关了窗。
怀表开着!还躺在妆奁旁边!明珠踏着牛皮底的棉拖快步走过去,慌乱中,琳琅珠宝撒了一地,她只得一股脑拢起来放回去,又去捡滚了好几步远的怀表。
指尖刚触碰上珐琅的冰凉,便附上了温热的大掌,通身早已生出一层汗来。只听咣当一声,怀表又落了地。
缓缓转过脸来,轻浅的呼吸彼此交错,正无措间,直跌坐在一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里。
“是不是感冒了。嗯?在百乐门好好的,到了我这,又是挂彩,又是伤风的,别人还不说,我向寒川比沈六爷还不懂得怜香惜玉。”
他抱着她坐到一旁的沙发上,依旧笑着,声音低沉却温柔。
掌心匝了冰凉,垂睫去看,连表带链,已被放在手中。
“啪嗒”一声,背对着那一脸淡然中带着捉摸不透的笑容,黑白人像和金色指针在明珠眼前恍恍交错。
“看看几点了。”
“这表坏了。”屋漏偏逢连夜雨,本想着赶紧搪塞过去好把这东西拿开,偏偏坏了。若是寻常,只管猜测个大概骗过去,可刚才那一番惊心动魄,加之这面前的人,他是向先生!
“哦?我看你很宝贝它,明天我派人去修。”
她的肝吓得一颤,忙站起来,又向后退了两步,说:“不用了,先生日理万机,太麻烦了,再说,坏了就扔了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明珠妄想用多年练就的无痕假笑掩饰过去,还伸出双臂勾住了寒川的脖子。
多年风月场,搂男人脖子已经像搂木头一样自然,还能让无措的双手有个去处。
明珠的个子在一众姐妹中算高的,加上平日穿的鞋,跟都比较高的,所以只要不是身材太魁梧的男人,在百乐门,基本都和她差不多高了。
身高差不多的人,搂搂抱抱起来是很轻松的。而她现在穿的是拖鞋,眼睛只能对到他的鼻尖,加上两人贴的也不是特别近,她伸出手,只勉强碰到他了的肩头。
本想风情一把,不想却更加尴尬了。
“没想到殷小姐不仅漂亮,还冰雪聪明。”寒川向前两步,让她的手顺势搂过去。
“有些东西,值得花一些心思,而有些东西,坏了,没了,就应该随手扔掉。”
他说的这话,换做任何一个舞女都听得懂。如今她风华正茂,才会有这么多人趋之若鹜,他向寒川才会一掷千金。他日她年老色衰了,价值便不复存在。他在提醒她,像桑娅一样,提醒她在一开始就认清自己的身份,免得日后糊涂了,给别人添麻烦。
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和一个商女这样弯弯绕,也算是保持了他良好的风度,符合他,陆先生的身份。
“您说得很对……”明珠从来没有这样素颜无饰,毫无防备地面对一个男人过,加之那话语,难免有些扎人,只觉四肢无力,呼吸也乱了分寸。
身子一轻,寒川将明珠打横抱了起来,冲着那锦罗账帷走去。
身后陷入一团柔软,寒川附身看着明珠,她亦看不到被他挡住的,这房内除了两人之外的其他东西。
泛青的胡茬,灯光下额边清晰可见的毛孔,残留的些许雪茄和红酒气味儿的呼吸,有力地,有节奏地起伏着。
明珠的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又羞于去看他的身子,便盯紧了他的那只手,试图推测他的下一步动作。
“海上明珠……你真是上天给我的,最好的礼物…”
低沉有力的声音激荡着她的心房,轻而滚烫的吻伴着热烈的呼吸,一路从脸颊到下巴,又到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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