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十二点。
屏幕上出现几个大字:“大吉大利,晚上吃鸡。”
谢咎活动手腕,再拧开可乐喝了一口,漫不经心地问:“下把跳哪?”
耳机另一头打了个哈欠,传来有点迷糊的男声:“随便吧,连续两把碰到那个挂逼,真他妈累,举报了。这把要不苟一苟——等等,谢咎,这都几点了你还来?”
谢咎已经又开了一把:“嗯,睡不着。”
在医院睡了整整两个月,医生罚他回来以后永远都不准熬夜。
笑死。
根本不困。
耳机另一头的方思淼说:“你悠着点儿,我可不想再去ICU门口哭。”
少年皮肤白,手指纤长,说话的口吻挺冷淡的:“你真哭了?”
方思淼:“昂,哭了。”
谢咎语气没什么起伏:“乖儿子,你爸没白疼你。”
方思淼:“靠。”
两人跳了伞,连开了几个房子,运气不错捡了些好东西。谢咎眼够毒,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也开挂。在门口干掉一个人后,谢咎上去舔了包,把这包里面的药都给了方思淼。
谢咎这人爱硬刚,方思淼习惯苟着去拉他或者等他拉,乖乖捡了药跟在他后面晃。
一路顺利,开始跑毒的时候方思淼又犯困,随口讲起个新闻:“哎,你知不知道死第三个人了?”
谢咎没听清:“什么?”
“还能有什么,变态杀人案呗,死的又是女司机。”方思淼说,“这回还是死在车里的,割喉的血溅了一玻璃,网上闹得不要不要的。我妈这几天下班都不敢开夜车。”
谢咎听到这里,眉毛皱起。
人物在游戏里停住。
方思淼站他旁边:“怎么了?”
谢咎回神,忽地往后一闪:“蹲下!”
方思淼赶紧退了两步,还没蹲好就有枪声响起,子-弹贴着他身体擦过去了:“牛逼大发了。你这什么耳朵?”
听着他说话还能察觉那么远的脚步声。
“羡慕啊 ?”谢咎漫不经心地说,“换心脏,买一送一。”
谢咎扔了个雷,也不管方思淼有没有在嗑药,端着把AKM就朝外扫射。
对面人多,本来不太确定他们的位置。
可是谢咎这回很反常,被发现后也不躲,快速干掉一个人就开始跳杀。
位置完全暴露,没两下他们就被前后夹击,方思淼都来不及拉他,两人就都死得透透的,还被人走过来在尸体上踩了几脚,游戏体验十分不佳。
“这些傻逼。”方思淼骂道,“这辈子没赢过吧。”
没听到谢咎回话,方思淼连喊了两声:“谢咎?谢咎!”
谢咎:“还没死。”
听见他没事,方思淼松一口气,又奇怪他怎么没骂人:“你咋了?”
谢咎耷拉着眼皮:“你说那女人的血溅挡风玻璃上了?”
“昂。”方思淼应了声,“说是一刀毙命,喉管割开老大了,挡风玻璃上,中控台上都喷满了血。网上有现场照,啧,马赛克都遮不住。”
谢咎:“……”
方思淼随便说了几句,人菜瘾大,被谢咎勾起瘾又开了把游戏:“刚才那把不算哈,重来重来。”
谢咎却无情地只对耳机说了声“下了”,就直接按了电脑电源键。
方思淼连发了好几个消息来哀嚎,他也没回。
谢咎打开网页搜索新闻。
新闻倒是都还能搜到,但可能是因为太过血腥的缘故,就算打了马赛克的现场照都被删了,他只找到一张拍车子尾部的照片。
被害人开一辆墨绿色MINI CLUBMAN,很复古很有辨识度。
谢咎扔开手机,不自觉轻咬上大拇指,回忆起前几天的梦。
夜色里,一个头发稀疏的中年男人站在一辆掀起引擎盖的车前,朝路边驶过的车求救。
梦中的谢咎停下了车,视线晃过自己方向盘上的“MINI”车标,和指甲上红色的指甲油。
“她”停在路边和那个男人说话,对方请求“她”的帮助,“她”好心让男人上了后座,后视镜里却闪过什么亮光。紧接着“她”喉咙一凉,大片血液喷向前挡风玻璃,两条被短裙包裹的长腿猛地伸直……
那不是谢咎第一次在梦中变成别人,也不是他第一次梦见别人的濒死时刻。
早在前几天他就在梦里梦见了方思淼刚刚说的这一场谋杀。
自从几个月前换了胸腔里这颗跳动着的心脏以后,谢咎就常常做这样的梦,只不过他从没想过那些梦会是真的。
而且,从现在看来,他竟然会比事件发生时更早梦见当时的情形。
——总不可能他还有了预知能力?
难道今晚噩梦里那个凶案情形也要发生了?
谢咎烦得不行,游戏也不想打了,打开门准备回房间。
一楼到二楼灯火通明,大片落地窗外是深城的豪华夜景,这房子里却冷冷清清,连个人影子都没有。谢咎已经习惯了,他慢吞吞地走过走廊,踢开卧室门走进去,再整个人往大床上扑去。
这时,一道稚嫩的声音忽然在谢咎脑中乍然响起。
“转呀转呀转圈吧,
我们牵着狗尾巴。
风车,人鱼,太阳花,
你选哪个带回家?”
“又来……”谢咎额角抽搐。
没错,他换了这颗心脏以后,不仅老是做奇怪的梦,还出现了幻听。
谢咎真觉得自己亏大发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再换一颗,他愿意出双倍价钱。
那幻听是一把稚嫩的童声,感情充沛,天真无邪。谢咎已经听了无数遍,从一开始的毛骨悚然到现在的毫无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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