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下溪陪李果出门,两人回来时,一个提一篮筐水果,一个捧一箱冰棒。
李果笑如春花,让人羡慕。
柳下溪挨着邹清荷坐下,欣喜地发现他并没有特意拉开距离,便乘人不注意的时候用腿撞击他的腿。一直垂着头的邹清荷飞快地抬起头来,绯红掠过面颊。他们之间一直没有暧昧过,正确来说,柳下溪没有正式挑逗过他,虽然确定了两人在“拍拖”,却考虑到邹清荷正面临高考不能让他分心,所以两人的关系定义在良师益友上。
柳下溪要的就是引起他的注意,见他转过脸来便附在他耳边迅速道:“今天我会早点下班,我们甩开季佳,去吃冰,你五点钟在冰屋等我。”本县只有一家冰屋,那里有漂亮的三色冰淇淋雪球,还是去年新婚没多久的姐夫曾经带他与姐姐去过。
有点做贼心虚,邹清荷站了起来,不用看就知道他的脸是红色的。庆幸头发长长了,刘海式的发型遮住了他的眼睛,邹清荷躲进房间一直等他们去上班他都没有出来过。
季佳下午去找他的远房亲戚了,柳下溪松了一口气,这牛皮泡制的灯泡也够亮的。
不像自己!邹清荷拍了拍镜中人的脸。梳发,整衣领。逃避非勇者所为,他冷静下来,他并不缺勇气对不?那还在意什么呢?是柳大哥的身世,还是他曾经有过一位过世的男友?邹清荷把自己关在静室里寻找心中的答案。
是对未知的迷茫与不安吧。自己与柳大哥会走到哪一步呢?考上大学的自己或者考不上大学的自己将以何种身份呆在柳大哥身边?邹清荷是善于思考的人,有举一反三的学习技巧。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正常的人生、社会规范,与柳大哥,这取舍之间细想起来,真是鱼未曾得,熊掌更不曾见啊。
柳大哥并不属于他。所以呢,所以呢,这苦恼是愚蠢的吧?!
“断袖分桃”在他眼中只是《文心雕龙》里的典故,没有实体认知。
期待的是柳大哥这个人,而不是“断袖分桃”这个故事。
没有约过会啦。“吃冰”是动词不带感情色彩,可是加上“约会”这个名词,意义就不一样了。
他毅然地打开房门。客厅里的躺椅上,姐姐正在睡觉,脸上拖出了长长的口水。他轻轻给姐姐盖上薄毯。
沐浴在夏日的夕阳里,皮肤染上了轻尘。
满身暑气消融在冰屋的清凉里。还早,冰屋没有其他客人。看着高大的柳下溪端着小巧的碟盘,笑吟吟朝他走来,感动在瞬间产生。
“我现在不会回北京。”柳下溪打开话匣子。
“不是说,那位,林小洛的忌日到了么?”稍稍慢了半拍,还是在意那个名字的。有人说:“死去的人总是扎根在活着的人心里。”
“林小洛他是在执行任务中为了保护胡光荣被人枪杀的,当时并没有死,子弹卡在脑袋里了。取出来后就没有醒来过,一直躺了三个月他家人才放弃。他用自己的命换了爱人的命,这是他的选择。详细经过我并不知道,事情发生前一个月,我们已经和平分手了。分手之后,他与胡光荣调回了北京,我跟季佳还在做乡警实习,你觉得我无情么?”
邹清荷摇摇头,他回答不出,他的经验是浅薄的,他的初恋只是单恋罢了,可也体会到手绞着心脏般生生的痛,被双重背叛的柳大哥,是不是更痛?
柳下溪抓住邹清荷放在膝上的左手:“清荷,你知道么?人生是由时间均匀地铺砌而成,就如铁轨等距离地存在,一直延伸到目的地。我是由过去走到现在的,逝去的时间我没法子更改,你能理解么?”
那是只温热的手。
邹清荷心里也一热,有句话脱口而出:“我陪你去趟北京吧。”
这并不是柳下溪想要的话,他一时间有点拐不过弯来。北京肯定是要回去的,前提是邹清荷被北京的学校录取。
为了营造浪漫气氛,生性并不浪漫的柳下溪计划着两人初夜之前的节目:第一站吃冰;第二站在饭馆吃好吃的饭菜;第三站看场电影。然后回家就势把邹清荷吃干抹净,造成既定事实。
“柳大哥,你……你四叔父拘禁……后来怎么样了?”邹清荷为了岔开目前两人之间浓烈的暧昧情愫,转回了未完的故事。
真是大煞风景的少年啊。柳下溪莞尔,果然不能对他用心眼。
没有四叔在后面撑腰的军营,柳下溪寸步难行。
身为编外人员,他虽然没有被驱逐出营地,但被勒令不得随意移动。他被间接软禁在最先居住的那间宿舍里了。
只靠江源偷偷溜过来传递消息:被拘禁的不仅仅是叔父一人了,包括叔父的心腹,以及几位营连级骨干,平时跟死者有过节的人,都被一视同仁地单独拘禁了。
这是重大的恶性事件!死者是中校军衔:“开始侦讯了么?”柳下溪拍了拍江源僵硬的肩膀。
江源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呢。”
“有没有传你问话?”柳下溪打量着这并不机警的勤务兵,现在只有倚靠看上去一点也不可靠的他。
“没有。”江源摇摇头。
“死者的死亡原因和死亡时间有没有打听出来?”
“消息封锁了。”
“任伯伯人在哪里?”柳下溪口里的任伯伯就是本独立团的团长任飞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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